10. 杀马特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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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道。

没有经历过的人，单凭轻飘飘一句话，难以了解其中的痛苦挣扎。

那并不是你想象之中去名为地狱的地方旅游参观而已。谁能想到，世间流传的关于它的描述已经是经过删减跟美化过的呢？

地狱道有四大部分：八大热地狱，八大寒地狱，近边地狱跟孤独地狱，代表各种灾苦磨难。而每一个地狱，又分为四门，四门又各有四狱，则每一大狱有十六游增地狱。

而其中所代表的苦难，也远离字面的含义。譬如八寒地狱，并不仅仅指□□的寒冷，实则为各种寒性致死的病痛。又如八热地狱，除了焦灼、煎熬、灌铜等表面看起来有关联的热刑，还有捆锯，爪裂，碾压等等带有疼痛与刺热感有关的刑罚。

经历地狱道意味着你将经历这些的全部，全部的全部。

痛苦与煎熬会让时间被无限拉长，在这里，短短几小时犹如一生，而一生犹如生生世世。你将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承受这一切，在习惯之前又被推入新的地狱，承受痛苦与折磨的拷问的游历。

杰森没有经历这些全部，应该说如果他真经历了地狱道的全部，连人格都不能保证，世间的记忆全部被洗涤，重归人世的不知道会是怎样的鬼怪魍魉。在他沉沦其中近乎疯狂，人格几乎被摧毁的时候，有个声音指引他以最快的途径离开地狱道。

当你身陷地狱之中，从天上垂下的一缕蜘蛛丝在你面前，当你有希望离开此处，哪怕希望是如此渺茫与脆弱，对你来讲，垂下蛛丝的定是佛祖与神灵。

杰森不了解什么地狱道，或者佛教，他甚至连基督教都不信。如果他真有信奉的谁，那只有蝙蝠侠。是蝙蝠侠把过去茫然无知混日子求生的他从贫瘠与罪恶思想中拯救，给予他机会，让他成为全新的自己。

哪怕他被小丑折磨的时候，哪怕到最后他知道蝙蝠侠没有选择自己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憎恨蝙蝠侠。他所怨恨的或许不是没有选择自己的蝙蝠侠，而是没有被选择的自己。

自己不够强大，落入敌人的圈套。自己不够好，让蝙蝠侠认为他没有资格继承罗宾。或许他生气甚至质疑，但这也全是一种类似自保的掩饰。他不能承认自己认知到的一个事实——对于他的‘神’来说，他可有可无。他的‘神’曾经给了他机会，他却一事无成。

但是地狱道要比小丑给予的伤害更为沉重残忍，他的精神遭受更毁灭性质的绝望，相比之下小丑所做的竟然如同手拉手一般小巧可爱。杰森体会到那种沉浸其中，想逃脱却无路可逃，如不同反复经历溺死这一过程，挣扎似乎有希望却什么都抓不到，在原地不停沉浮经历绝望这一感情，深陷泥沼一般难以脱身的痛苦。

在这种时候，有个谁出现，给了他离开的希望，并切实带他离开此地，杰森又怎么想呢？

那是神。

真正意义上的神。

蝙蝠侠给他的只是机会，让他从迷茫愚钝的自我觉醒为自我认可的人类的机会。事实上蝙蝠侠甚至都没有认可他，杰森是这么认为的。蝙蝠侠的心中有一个罗宾的标准，那就是迪克。杰森远没达到这个标准，蝙蝠侠只是因为上一个罗宾离开感到寂寞而已，就像一个寂寞的老人送走自己去上学的孙女，决定养一只小巧可爱的狗做陪伴。你会把狗当做你的家人，但你却知道狗永远代替不了你真正的家人，而那条狗——那条愚蠢又弱智，只有几岁孩子智商，丝毫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角色的狗，擅自把你当做自己的家人，思考没想过自己只是条狗。

当发生车祸这类事故的时候，当孙女跟陌生人站在道路前，你理所当然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的孙女，那种紧要关头你不会思考。而当你的狗跟陌生人站在道路前，你理所当然选择陌生人，哪怕那只是个陌生人。

杰森终于知道一直以来，自己在仰慕的蝙蝠侠身边却一直并不开心的真正原因了。因为他没认清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一个暂时协助蝙蝠侠，填补罗宾这一临时空缺的辅助工具，仅此而已。蝙蝠侠需要的是罗宾，是他擅自投入了感情。

当你没有被真正爱过，别人的善意会被你当做.爱。在被真正的‘神’救助，离开地狱道的时刻，杰森犹如度过几个世纪一般漫长。经历过这些痛苦，哪怕只有一部分，他依然像是遭遇了几次轮回，心灵变得成熟跟沧桑。过去在人间的经历变得单纯又可笑，那是如此幼稚，完全不值得难过的过往。他只是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

【抱歉，你会经历地狱道，是因为精神与我连接的缘故。要将濒死的你从死亡之中拉回来，需要增强你的精神力。我将我们的精神连接在一起，一不小心让你被地狱道相关部分的记忆拉进去。或许经历那些，你会觉得死了更好？】

其中的逻辑杰森没有听明白，但最简单的一个道理他明白，他的‘神’做这些是为了救他，为此感到痛苦只是因为他自身不够强大。他有什么余地可以指责的？

“谢谢，我还是希望活着，无论遭遇什么，经历什么，又有多么痛苦，谢谢您给了我活下来的机会。”

这是一个妥帖合适的回答，但却完全不像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会回答的内容。察觉这个孩子的精神状态异常并不是多困难的事，应该说这才理所当然。

【终归是我的疏忽，你本不必经历这些。这样吧，我让你再经历一部分的‘人间道’，如此一来，最低限度让你回忆起自己是人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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