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晴雯（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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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事，原本柳五儿一直记在心里，偶尔还拿出来琢磨琢磨。可是眼看着过年了，贾母又觉得这院子里住得拥挤了，和王夫人、凤姐商量之后，就把三春挪去了王夫人的院子，又把两边的厢房重新收拾出来，一个给了宝，一个给了黛。

因此，腊月里大家又忙着收拾东西搬家。宝的这几个丫鬟也不再住在后罩房里了，而是跟着宝住进了东厢房内，除了每天在宝床外值夜的丫鬟之外，还有一人睡在对面的屋子里，剩下的就睡在耳房内。

能有新屋子住宝也觉得高兴，这些日子不是磨着老太太给他些新的家具、字画、床帐，就是磨着王夫人给他些新的古董摆设。贾母和王夫人都宠宝，除了那些十分珍惜名贵的不肯给他之外，别的只要他看上的，都送进了这小小的东厢房内。

等到屋子布置好了，宝又兴起了新的故事：眼看着就是正月了，他就想着写些门斗匾额，福字对联之类的贴上装饰屋子。这两日正好轮到晴雯当值，柳五儿前一天晚上就睡在宝卧房对面的内间里，早上袭人服侍宝洗漱之后就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宝就兴冲冲地拉着柳五儿，“好姐姐，你来帮我研墨吧，我今天写几张字，贴起来装饰屋子，你看好不好？”

服侍宝这些年，就算柳五儿很少主动往宝什么凑，两人间也多了几分熟稔。柳五儿推脱不得，只好挽了袖子，站在书桌边上帮宝研墨。

“要研多少呀？”

她问。

“越多越好，咱们屋子里门多，可要多贴些。”

宝说着执起笔，思索了片刻，又让柳五儿先不要研墨了，帮他裁纸。“晴雯姐姐，咱们先写匾吧？”

柳五儿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又去帮宝裁纸。柳五儿裁纸的时候，宝就在一旁絮絮叨叨地，“晴雯姐姐，你说咱们这屋子叫什么好？‘绛芸轩’可好？”

“挺好的。”

柳五儿随口敷衍，帮着宝裁好了三张纸，又去继续研墨。

宝兴致正浓，柳五儿虽然有些敷衍，却也没有影响到他。他提起笔，一蹴而就地写好了那三个字。

“这是在做什么？”

柳五儿一池墨还没研完，袭人就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宝回头见了，忙问：“你手里提的什么？”

“东府那边送过来的点心，刚太太叫我过去拿的，还说让你等下往那边府里走一趟呢。”

袭人把手里的食盒放到圆桌上，又问柳五儿，“你这在做什么？”

柳五儿努了努嘴，“咱家小爷让我帮他研墨，说要多研些……”

一句话还未说完，宝就把笔一搁，“既然是太太说的，那我这就过去一趟。”

他看了看刚刚写好的那三张纸，又道：“晴雯姐姐，那三个字就是咱们屋里的匾了，记得叫人给贴到外面门斗上。剩下的墨都给我留着，等我回来还要接着写呢。”

说完，就系上斗篷，带好斗笠，跑出屋去了。

柳五儿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池墨汁，哭笑不得。

袭人在一旁看着，也笑起来，“他也是想一出是一出，难为你听他的话，肯陪着他闹。”

柳五儿简直恨不得当场翻个白眼给袭人看，但是——她想到袭人日后可是怡红院里的大拿，自己这一世想要顺利完成任务，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了她。于是也不理会袭人，把手里的墨块放到一边，出门让小丫鬟们搬梯子去了。

“搬梯子做什么？”

这个时候，茜雪和麝月也走了进来，刚好听到柳五儿让人去搬梯子，不由得好奇起来。

柳五儿手里拿着宝刚刚写好的那三个大字，犹豫了一下，递到麝月手里，“这是咱们家小爷刚写好的门匾，好妹妹，你且帮我拿着，等我把它贴到门斗上。”

茜雪和麝月听了都不由得笑起来，袭人听她们站在门口说的热闹，也出来同她们说话，又讲刚刚的故事给她们听，“晴雯研了那么多墨，现在可好，都扔在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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