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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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东方婉儿离去时，雨己经停了。李嫣然站在廊下，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九曲回廊尽头。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她绣着并蒂莲的裙裾上。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一院寒鸦。这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深宅大院中悄然铺开。而她们，不过是这深宅后院里，两枚被命运推着走的棋子罢了。

夏日的蝉鸣在梧桐树上此起彼伏，李嫣然斜倚在湘妃竹榻上，银甲指尖慢悠悠地拨弄着冰湃过的酸梅汤。青瓷碗里浮着的薄荷叶被搅得打着旋儿，倒映出她眉间若隐若现的算计。昨日与东方婉儿定下的毒计，此刻正如同蛰伏的毒蛇，静静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小姐！"素秋跌跌撞撞冲进门，发间的绢花歪斜地挂在鬓边，"东方明珠派人来请您，说是喝了您送的安胎药后腹痛难忍！"铜盆里的水被她撞得泼洒出来，在青砖地上蜿蜒成暗褐色的痕迹。李嫣然手中的银匙"当啷"掉进碗里，溅起的酸梅汁在月白襦裙上洇出点点暗红，宛如干涸的血迹。

她垂眸看着衣襟上的污渍，心跳在胸腔里擂鼓般作响。这比预想的要快得多——原计划是让碎玉草的毒性在三日后发作，好留出足够的时间伪造证据。可此刻变故突生，反倒像一记闷雷劈在头顶。指尖掐进掌心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东方婉儿昨日临走时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后颈顿时泛起细密的冷汗。

穿过九曲回廊时，日头突然被云层遮住。李嫣然踩着满地摇晃的树影，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扯得扭曲变形。东方明珠的院落外挤满了神色各异的仆役，见到她过来，窃窃私语声骤然停歇，像一群受惊的寒鸦。檀香混着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她刚跨过门槛，便听见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哐当！"青花瓷碗在青砖上炸开，褐色药汁顺着纹路蜿蜒，在床榻前汇成小小的溪流。东方明珠半倚在猩红锦被上，苍白的脸上沁着豆大的汗珠，却死死攥着绣着并蒂莲的枕套，指节泛着青白。当她看见李嫣然时，那双往日含情的丹凤眼骤然睁大，眼中腾起两簇阴鸷的火苗："李嫣然，你好狠的心！"

话音未落，屏风后突然传来环佩叮当声。李嫣然转头望去，只见身着绯色官服的张太医正捋着胡须跨进门槛，腰间的药囊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他朝虚空行了个礼，声如洪钟："侯爷有令，彻查此事。经老夫查验，这安胎药里的碎玉草足以让胎儿不保。"

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砸在李嫣然头顶。碎玉草的用量是她亲自把控的，除非有人故意加大剂量，否则根本不会这么快发作！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撞翻了案几上的香炉，沉香屑簌簌落在裙摆。就在这时，屏风后转出一抹熟悉的月白色身影，东方婉儿正倚着雕花槅扇，指尖把玩着昨日她送的翡翠护甲。

"姐姐以为我真会与你联手吗？"东方婉儿歪着头轻笑，发间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这整个侯府，最恨东方明珠的人分明是我。不过是借着你的手，把这出戏唱得更逼真些罢了。"她缓步上前，袖中突然甩出一卷泛黄的纸，正是昨日李嫣然亲手写下的药方，墨迹上赫然多出了几味加重毒性的药材。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唯有檐角风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李嫣然看着地上的罪证，突然想起昨夜东方婉儿在烛火下抄写药方的模样——那姑娘垂着眼睫，温顺得像只无害的白兔，却在她转身时，往药罐里多加了半把碎玉草。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这场阴谋里最致命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