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水神上一次见天帝是在月下仙人的姻缘府，当时看他为化掉的金莲神情落寞，后又有火神求亲，一时恼怒才拂袖离去。他们的好友之谊早已消磨殆尽，如今不过是看在儿女的面上勉强维系着罢了。

近日，关于莲花成精容色倾城的传言甚嚣尘上，他料想，多半是真的。他了解天帝，不是有值得挂心在意的因由，断不可能对区区金莲如此爱护。只是却不知，天帝为何要召他觐见。

天帝寝宫外，水神犹豫了半刻，还是走进了多年不曾踏入的宫门。

开阔的院落中，香瓦水榭、琅环桥一如往昔精雅富丽，再加上池中金灿灿的金莲，如此景象，叫人见之忘俗。不等他错开眼，忽地金光毕现，金莲中幻化出一袭倩影——身着素纱如柳纤纤，头戴莲冠青丝飞舞，观其背影已是清丽无匹。

待那人转身，水神不禁震惊地睁了睁眼，仿佛就要叫出‘梓芬’的名字，但细细打量，又发现她不是梓芬。或许是同为莲花真身，此女的形神气韵像极了梓芬，只是另有一分明艳映在容貌之中，正如传闻中的倾城之姿，连觅儿都要逊色三分。

“洛霖，你来了。”

身后，响起天帝的声音。

水神收敛起心神，看向天帝，“陛下召我来，所为何事？”

天帝道：“传言纷扰，想必你也听说了。本座宫中的金莲化身成精灵，倒是难得的机缘，是以有心点化她成仙。”

水神倪了眼天帝，见他目光含情地扫向立在水中之人，心思澄明之余不免心生鄙夷。但凡有肖似梓芬的，他总会移情，却不知这份情又能停留多久。

“此女灵力道行尚浅，幻化的人形皆为虚影，陛下是想让洛霖助她塑成实身？”

天帝点了点头，“她乃水中金莲，自是用水系之法塑身更稳妥些。”

看来，他对此女是动了心思，只不过说到水系术法，夜神亦能办到，为何……水神了悟地牵了牵嘴角，金莲本为夜神所赠，若再塑其身，未免落得个为父赠美的罪名。而天帝，恐怕是想让他亲自将神似梓芬的女子送到他手上。

“你可愿位列仙班，留在天宫之中？”

水神移步到池边，真诚款款地问。

“仙上若能助我，莲蕊感激不尽。”

水中女子兀自下跪，神色中甚是期许。

水神闻言，先是闭了闭眼，然后点头道：“本神就成全你。”

他先是双指轻点，取下几片金莲花瓣，然后掌中运出灵力，卷着莲瓣注入到莲蕊体内。

待天帝钦点莲蕊为省经阁仙使，水神平静地告退而出。

比起太微的移情，此时此刻他才明白，梓芬仙逝的几千年，他的所有思念和得知真相后的恨意都不过是对他们之间那份情的祭奠，往事种种其实已经烟消云散。当他看见莲蕊，也只有一瞬的激动，消逝后，平静无波。或许，他的执念早该放下，惟有如此，梓芬才能真的安息。

“洛霖。”

下了九重天回到洛湘府的水神仍陷在思绪中，恍惚中听到有人唤他，回神一看，却是等在府门口的临秀。

他不禁舒展了眉梢，淡笑地走上前，“今日时辰尚早，你已布风回来了。”

临秀点过头，问道：“天帝召你何事，我方才见你锁眉，是否有什么烦难？”

“那倒没有，不过，往后天宫可是有的瞧了。”

水神并未多言语，只是拉起风神的手一道进了家门。

……

紫方云宫中，下界返回的奇鸢向天后禀告了鼠仙出璇玑宫入洞庭湖之事。但他在洞庭周围查探多时也未见异动，对夜神私下召见鼠仙的目的尚无头绪。

天后眼下可没有心思对未露端倪的事横加操心，天帝点化莲花精成仙，又特地将人放在省经阁，足以说明对那小贱人动了心。他们做了万年的夫妻，天后对天帝再了解不过，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生出纳妃的念头了。

“奇鸢，其他事你都不要管，我只问你，灭灵箭制好了没有！”

“这……”奇鸢不忍伤天害理，但又不敢违逆，只好跪地道：“天后，灭灵箭是要属下的骨血炼制而成，需耗损大量灵力，还请天后多宽限些时日。”

天后凌厉道：“那好，本座再给你三天时间，倘若你再制不出来，休怪本座无情了。”

奇鸢咬了咬牙，“是，属下三日后必将灭灵箭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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