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跟我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先前那种沉闷压抑的气氛逐渐被驱散，二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去触碰那些令人烦躁的话题，至少现在暂时先放在一边。
“殿下，趁着今天天气晴朗，要不我们出去踏青吧？”
“我十分赞同你的建议，不过你才大老远地赶回来，身子骨铁定吃不消。”
“是的，原本应该是这样，但我在回来的途中遇见了一个人……不，其实只是我远远地望见了对方……”希伊兴致勃勃地对他的殿下讲述，“她就站在城门口的守卫旁边，肯定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问题……不过我没那么大胆子去和人家搭讪……看见那位姑娘我整个人就精神百倍了，真的，这话没有半点虚假！”
听到这里弗兰兹忍不住掀动嘴角：“那么我猜对方一定很漂亮。”
他毫不吝啬地给予赞美。
不过肯定没有他的姑娘美丽，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殿下，您真英明……但是我敢打赌，您绝对想象不出她的模样！怎么可能想得出来呢，在这片大陆上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希伊的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憧憬来，整个人愈发显得飘飘然。
“那么你就说说？”
弗兰兹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从哪里开始好呢？对了，我首先看见的是她的背影……那时她正想去城墙下遮阴……”希伊的双眼亮晶晶的，同时视线又飘忽不定，俨然已经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上帝，你简直不敢相信她的步履有多么奇妙！当时我骑马进城，她可能是听见了声响才抬起头来的，哦，那双眼睛就像蓝宝石一样富有光泽……”
这番描述不知有几分真实，而且很有可能是希伊大大夸张了说法，然而弗兰兹却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更吸人眼球的还要属她那头长发……她可真特别，那种发色我还从来没见过……嗯，有点墨绿色的感觉，但又不是……”希伊竭力搜索着脑子里贫乏的词汇，试图形容出那种震撼心灵的美丽，“……可能像海？通透幽静……没错，还很飘逸……”
等等，海？！
抓住关键词的弗兰兹醍醐灌顶，他脑子里轰的一下就炸开了，整个人顿时处于眩晕状态。
“暂停一下，希伊，你确定那位姑娘……真的像你所描述的那样？”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既怕伤害到对方的热情，也怕让自己空欢喜一场。
上帝保佑，可千万不要……
“不，殿下，很抱歉，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对方深深埋下了头。
几乎还不及眨眼的工夫，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便占据了躯干和四肢，弗兰兹内心的空旷还在无限扩大。
终于还是知道了真相啊……对方只是开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笑而已，可为什么他会感觉这般难以承受？但他又在期待什么呢……只是听到一点略微熟悉的描述，就满怀希望了么？不得不说，这样的自己……真是蠢透了！分明早就应该清楚自己和对方的界限啊……
“殿下，这真的很抱歉。”
希伊重新望向他，脸上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恳切与愧疚，“因为我描述的压根不及对方的十分之一的美丽。”
而这时弗兰兹已经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了，一股莫名的气流在体内乱窜，惊得他声音都打着颤。
“……她在哪？！”
*******
有没有这种经历——明明内心已经澎湃汹涌得难以克制，可千言万语堆积到嘴边却偏偏一句也吐不出来？
等真正见到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之后，弗兰兹才懂得什么叫做“近乡情怯”。毫无疑问，精心准备好的说辞在见到对方的刹那全都化为乌有，不过不知所措的同时感到更多的却是喜悦与欣慰。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他极力按捺住自己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的激动，故镇静地直视着对方，“你……你还记得我么？”
微红的脸颊泄露了他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局促。
躲在阴凉处的遥嘉早就无聊得快发霉了，她不耐烦地抬起眼，倒没料到面前站着的是个英俊非凡的少年。
哟呵，传说中的艳遇？
密切关注着对方一举一动的弗兰兹哪里会没留意到对方刚才在神游天外，于是他毫不费劲地再次展现出自己认为的最好笑容：“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对方只是静静注视着他，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不方便回答吗？”
弗兰兹维持着自己一向受人称赞的风度，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中在某一瞬间涌起了一股浓浓的失落感，“是在下冒犯了，请原谅。”
所有的可能性他都想到了，或许对方将自己当做陌生人防备，抑或是出于不愿相认的缘故才迟迟不肯出声……而他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当自己重新望向对方时，竟然看到对方指着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是最近嗓子不舒服才没办法发音的吗？还是因为遭遇了某种意外，声带暂时受了损伤？不，不是……对方一次又一次地着无声否定，殊不知他的心在为此下沉，直到跌至谷底。
事实已经完全被揭开了面纱，就这样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可弗兰兹却仍抗拒着不敢轻易苟同。
对方的声音他是听过的，那么流畅，那么灵动，恍若从清溪中蹦跳出来的音符……但为什么美好的事物总是保存不了太久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他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分明脑子已经热得发涨发晕，可心却冷得像在冰窟里窖藏了几千年一样。
“……外面人多嘴杂，不是个交谈的好地方……”有人附在耳边轻声提醒，“还是回去再详细了解情况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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