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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呈安，竟然是他！”
“是那消失了三年的柳家独子？不是都说那年他高中探花又拒绝入仕后，被柳相关在郊外闭关，准备重新科考吗？为何会出现在这？！”
“如若真的是他，他在这永春楼已有了好些时日！我之前来听曲之时，就觉得他面善，可那脸上涂了脂粉，叫我没认出，没成想竟是那位曾名动京城的柳呈安！遥想其当年风光，那可真谓是诗中所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曾经那清风霁月一般的人，如今却在这风月场所出卖色相！还被这么多人相看竞拍！”
“快走吧，这个热闹可瞧不得！柳相甫一回京，就颜面尽失，你没瞧见楼上那边的气氛吗，再不走说不定今日就走不出永春楼了！”
台上已被柳家的府兵围了个水泄不通，看不见台上光景。黄妈妈拉着一众小厮歌舞妓跪下，大气都不敢出，而那张太仆早已识相地离场。
他匆忙下台，拿回了银钱，回到散座，唤上自家的仆从，一刻也不敢回头，生怕柳府府兵会将他扣下。
穿过回廊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有人在旁侧庭院内浅浅吟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张真元驻足在原地，迟迟不离开。
“张大人。”
张真元顿了一下。
一位一身白衣的瘦弱女子，从庭院中的树影中走出，怀抱琵琶，柔柔望向他。
那声音。那双眼睛。那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
方才竞拍时，他上前细细瞧了一番，光是看仪态和身高，他就知台上那人和徐莺儿沾不了一点关系，当时就想反悔，不料却正好被打断。
而眼前这人。
应才是前些日子，那永春楼《春江花月夜》抽签演出上出现的女子。
张真元让仆从先行出门准备车马，自己留在檐廊下。
长安的雪在夜间尤为晃眼，簌簌洒洒间，张真元看不清那女子面庞。
“姑娘，找张某所为何事？”
那女子没有回答，而是隔着那二三丈，在落雪的庭院中揭下了面上那层薄纱。
一片鹅毛大的雪花飘过。
张真元看着十分动容，眼里映着冰雪之寒，朝那女子走去。
女子则抱着琵琶，转身朝屋内走去。
张真元跟了上去，紧盯着女子瘦削的背影。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内，张真元将房门关上，那女子点亮红烛，火光亮起的那一刻，女子的脸庞一下子清晰起来。
张真元不动声色地拴上了门栓。
“姑娘，你可同莺儿姑娘认得？你同她不仅容貌十分相似，声音、仪态也统统一样。”
张真元一脸情深，“我念她多年，早已相思成疾。姑娘在这永春楼卖唱卖笑，挣得一时风光，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平康坊的姑娘们都盼着有朝一日，能被赎出，嫁给如意郎君。张某愿意给姑娘赎身，不知姑娘可愿嫁予张某为妾，张某必将好生爱惜珍视。”
女子于梳妆台前坐下，背对着张真元，用帕子沾了清水，轻轻往脸上擦拭。
“莺儿？不曾听说。是哪位姑娘？可是官人的旧人？”
“你一颦一笑，同她一模一样。你怎会不知？”张真元突然脸色变得凌厉，“还不快说！你近日来在永春楼造势，假扮成莺儿，到底有何目的！”
“张生呐。”
张真元因这句呼唤晃了一下身子。
“可记得那日你来看我演出前，黄妈妈于台上抽中的红签之词。应照离人妆镜台。此时相望不相闻。真是巧极妙极。张生啊张生，你我已不见三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倒是莺儿变了很多吗，竟叫你认不出了。”
“你胡说！莺儿早就死了！世上早就没有莺儿了！”
“张生怎的如此肯定，那莺儿已不在人世？”
女子卸完妆容，转身面对他。
“不可能，不可能！”张真元往后退了几步，“你究竟是何人！你这般丑陋，怎会是莺儿，莺儿早就死了！死了！她死在那年叛军抢杀平康坊的那日！我的莺儿被玷污，早就自刎还清白了！”
“张生。三年前，莺儿便想问你。”女子一步步朝张真元走近，“你凭什么觉得，徐莺儿，自那日之后，就该自刎，就该死了。”
“你说那莺儿以死证清白，维护的是莺儿的清白，还是你张真元的清白？”
“那日之后，你即刻写了一首诗，《念莺莺》，名动整个长安城，天下人人皆夸你情义深重，官家破格录用你，还为你赐下一门顶好的婚事。”
“可你甚至不来永春楼打听一下实情，便已默认，那莺儿已为了你张生，寻死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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