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刀洛然（五）
“燕洛然！”
带着药渣的瓷碗狠狠地摔在燕诗雨的面前，溅起的碎片划伤了她的脸颊，很快便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血痕，“你何解释？”
指关节被何盛训捏的咔咔响，他看着燕诗雨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眼里又是愤怒又是失望。
然而跪在下面的人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惶恐。
她只是缓缓地跪直了身子，然后悠然的坐在了自己的小腿上，目光平静，甚至有心情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血。
“不知嫔妾做错了什么，还请皇上指教。”
跟着跪在她身后的青灵心头一跳，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今日的燕诗雨，和她往常见到的皇贵妃，差别实在是太大。
而此时别说她了，就是站在前面的何盛训，眉头都是一抽。
房间里面适时传来了良妃痛苦的喊叫。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推门而出，面带忐忑的跪在何盛训面前：“皇上，娘娘……娘娘……”
“良妃怎么了？”
何盛训不耐烦的问道。
“娘娘怕是保不住了——”
“啊——表哥——”里面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喊叫声，隐隐伴随着哭声响起，何盛训一脚踹开眼前的人，便怒气冲冲的闯了进去。
“蕊儿，蕊儿，”良妃的名里带了一个蕊字，“朕不许你死，朕要你好好活着。”
皇上冲到她的身边，握住她已经有些冰冷的手，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怒气：“太医呢，太医呢？”
“微臣在，微臣在。”
几名太医从门外扑了进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了，“还请皇上先移步，臣等定当全力救治良妃娘娘。”
“若是蕊儿有什么意外，你们也去陪葬吧！”
“是是是……”已经满头花白的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恭敬的应道。
何盛训出去的时候，燕诗雨还跪在外面，面上是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
“你笑什么？”
“皇上口口声声说爱着嫔妾，眼下良妃出了事，却不问是非黑白，咬死了是嫔妾的罪责，”燕诗雨笑容里透出了几分凄凉，“我笑啊，皇上的感情，值不得晟京街头的一杯凉茶。”
“皇上，您信不信，嫔妾数三个数，里面的人便会传来良妃已经暴毙的消息。”
“三……”
“一派胡言，往日里朕对你爱护有加，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善妒的性子。”
“二……“
“若良妃有个三长两短，朕定然不会让燕国好看。”
“一……”
“皇上，皇上，臣等无能。”
一片太医呼啦啦的扑进去，又呼啦啦的扑了出来，为首的太医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上前回禀道：“娘娘，娘娘已经……”
他的话尚未说完，何盛训已经了然了他话中的意思，但他却并没有如先前那般先去看良妃，而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燕诗雨的脸色。
不远处跪着的女子脸上，是一片“果然如此”的神情。
“皇上，嫔妾刚刚害死了您的长子，我等毒妇，当乱棍打死才是，若是耽误得太久，这良妃娘娘可就醒不过来了……”那人突然开了口，说出来的话却是骇人听闻，仿佛将要被乱棍打死的人不是她一般。
何盛训却是心头一惊，就在得知良妃已死的那一刻，他心中仿佛空了一块，恨不得将害了良妃的人乱棍打死才好。
他凝神看着燕诗雨的眼睛，里面没有惊恐，只有一片沉寂，空气陷入僵硬之中，不管是跪着的太医，还是周围服侍的宫人，都恨不得自己能够融到空气里，或是找个地洞躲起来才好。拳头缓缓握紧，青筋根根从何盛训手上爆出。
“拖下去——”他一字一句，艰难的说出了这三个字，后面的话却痛快了许多，“乱棍打死！”
然而宫里的侍卫要上手的时候，却突然从房梁上飞下了几个黑衣人，一人扭着燕诗雨的一边肩膀，就往外拖去。
而即便被如此粗鲁的对待，燕诗雨脸上的表情也足以称得上是平静。
“皇贵妃娘娘，对不住了。”
几名黑衣人将她拖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便恭敬的放开手，让她一人站了起来。不过即便话里说着恭敬，几人站的位置却是隐隐将她围住，防止她逃跑。
燕诗雨倒也不着急，揉了揉先前在冰冷的青石砖上跪疼了的膝盖，席地便坐了下去，不远处响起了一个女子痛苦的喊声。
“啊——皇上，嫔妾没有害良妃姐姐——”
“皇上，你信我啊——”
“阿训……”
一道又一道厉声的求饶，渐渐变成了一声又一声低低的呼唤，喊叫的人仿佛没有了力气，嗓子也沙哑了起来，却仍旧不放弃挣扎。
声音一点点笑了下去，跪在地上的太医额头上的汗水如注一般落下，滴滴答答很快就在地上积起了一小片湿润的痕迹。有几个年纪轻的经历少的，竟然是头一栽，便昏死了过去。
而良妃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动静：“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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