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

包亦凡找的是一位在南通当地非常有名望的律师，看樊胜美的样子便知这件事十拿九稳。

只是大家的喜悦没有维持多久，樊家的座机响了起来。

并不是先前那帮讨债的人，但对于樊胜美来说，这个打电话的人比那些讨债的人还令她厌恶，这个人就是她的哥哥。

樊大哥打电话回来是专程质问樊胜美为什么卖他的房子，以及打算索要卖房子的钱。

樊胜美当然不会给，甚至因为这个电话，她和樊母好不容易缓和起来的关系再度破裂。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个狼心狗肺的，没看到哥哥连家都没得回吗？你眼里除了钱还有别的吗？你这个孽种啊孽种！”

樊母一边说一边打，虽然老人家打得并不是很痛，但这一下一下的打在樊胜美身上，直打得她心凉了个彻底，一下子所有的委曲和怨气全都暴发了出来。

谭芳蕤等人在樊胜美接到樊大哥的电话起，便识趣的离开樊家，躲到了楼下。

毕竟这是樊家的家务事，她们再心疼樊胜美，也是不好插手人家的家事的。

樊母让樊胜美去取五千块钱，樊胜美知道她这是要拿钱去贴补哥哥，当然不会同意。

只道：“从今天开始，我每个星期给你汇钱，除了爸的医药费跟护理费，每个月给你们五百块的生活费，再加上爸的工资，够你们花的了。你可以把钱给你的儿子，但你跟你孙子就得饿肚子，饿一个星期不会死的，我绝对不会心疼。”

“你这个忤逆的，这个家只要我还活着，就没你说话的份儿，你把存折给我，我自己保管。”

樊母没有想到女儿会这样说，便想要回存折。

“存折跟房产证都在上海呢，我给你就等于是给你儿子，他就是个无底洞，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养活自己，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他活该！”

大概是心里存的委曲太多，樊胜美一爆发出来收都收不住，谭芳蕤她们站在楼下，都能听得到楼上母女俩激烈的争吵声。

这场争吵，虽然最后以樊胜美的胜利结束，但也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看着樊胜美哭着奔下楼，等着的几人心里也很不好受。

本以为是苦尽甘来，大家却都遗忘了还有樊大哥这个定时爆炸的存在。

在去见包（地）亦（头）凡（蛇）的路上，大家也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樊胜美。

曲筱绡看似讥讽实则关心的安慰，邱莹莹直言直语的打抱不平，关睢尔理智的规劝，安迪于情于理不偏不倚的分析，谭芳蕤？

谭芳蕤见大家把好的坏的都说完了，便只好道：“樊姐，就像刚刚小关说的，你只要咬定原则不放，其实该忍的就忍。另外，坦白说，应该没有多少男人甘愿娶个老婆还带养她娘家一家子的，特别是还有一个你哥这样子三天两头闯祸的。所以你要多为自己着想一下，你们家不只你一个女儿，你哥哥一个大男人，孩子都那么大了，也该负起养家糊口的责任了吧？他之前之所以会那样，其实跟你也有很大的关系，反正有妹妹拿钱贴补自己，他努不努力工不工都一样。你以后啊，该硬气的时候千万别心软，你不想这一辈子养完父母养兄嫂，养完了兄嫂还养侄子吧？”

如果是以前的樊胜美，谭芳蕤说话可能还会拐弯抹角一番，但现在的樊胜美已经能够正视和接受朋友的帮助和劝解，所以她这些话说得就比较直。

樊胜美刚刚在樊母面前没有发完的怒火，在这一刻都演变成了委曲，她急急的让安迪停车。

车子刚停下，她便飞快的下了车，往江边跑去。

大家不放心，也都下车跟了上去，听着樊胜美绝望而大声的怒喊，听着她把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我也是个女孩子，凭什么我是这样的，我一个人在上海多不容易啊，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是不是你亲生的？！我不管做什么努力都没用，我依然是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办？”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几个陪着她吹冷风的女孩子，苦笑了一声，道：“对不起，我知道你们对我好，你们帮了我那么多，可是我呢，我却瞒着你们，我瞒了你们那么多。其实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我只是想要隐藏我内心的这点脆弱，我每天假装自己很强大、很坚强，可实际上呢，你们也看到了，我家里就是这样的状况。这么多年了，我不论怎么做都没有用，我每天在职场上苟且，我不是不想努力，我是怕我付出太多会有纰漏，我把别人会抓住这些纰漏变成把柄，以至于到现在我都还是这个样子。我每个月的工资很少，一半要汇回家里去，我要养这个家，养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剩下的钱呢，它根本就没有办法让我在上海这样的地方生存下去。我也是个女孩子，我也希望拥有光鲜亮丽的外表，我希望像芳蕤、像曲筱绡、像安迪一样，穿好看的衣服，背名牌的包包，可是我不行，我没有钱，我只能买a货，各种各样的a货。当然，也有一些是别人送的真包，但我只能仔仔细细的闻一下那个味道，记住那个味道，然后把它送到二手店里去换成a货，因为我知道那样一个包，够我家里生活好几个月。小曲，我知道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发现了，以至于我在你面前到现在都抬不起头，我真的好羡慕你，好羡慕芳蕤，好羡慕安迪，我也想有你们这样的生活，特别是芳蕤，你有那么疼爱你的哥哥，可我呢，我只有一个不断给我闯祸给我拖后腿的哥哥，和重男轻女的父母。我一个人在上海漂了这么多年，我努力的想去挣钱，我想有一席立足之地，我想有一个上海户口，可是怎么可能有，我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多少年才能得到这些东西。所以我想找一个能帮我摆脱现况的好男人嫁了，可是我已经这么大了，还有谁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呢。”

关睢尔和邱莹莹在几个人中，她和樊胜美认识最久感情最好，两人早已在她这一声一声的控诉中泣不成声。

谭芳蕤也有些鼻酸，樊胜美能够这么敞开心扉的说出这些话，能够把自己的脆弱坦白在大家面前，可见心里承受的东西已经达到了极限，而且她所承受的远比她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安迪走上前去，不由自主的伸手拥抱了樊胜美。这倒让谭芳蕤有些吃惊，安迪可从来不会主动跟人有肢体接触的，她这是真正把樊胜美当做朋友了吧。

谭芳蕤有感而发的转头看曲筱绡，却发现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筱绡，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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