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为何这副脸色?郎君官居大理寺,及第登科时,应去教坊参加过闻喜宴才对。”

沈确眼神复杂,“不曾。”

“为何?”

“没有为何。”沈确拒绝回答的态度非常明确,他难道要对邢一苒说,当时他因徐华瑛案被人排挤,所以即使身为探花郎,也无人通知或邀请他参与闻喜宴这事吗?

当然,后来的他选择独来独往,就更加不会有同僚邀他去教坊喝酒赏舞了,所以,这还是沈确平生第一次踏入教坊。

邢一苒率先走进,入门便是一排整齐的芍药,芍药花期春夏,但因其耐寒属性,在寒冬也偶有开花,教坊的花匠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让这深秋的芍药也开得艳丽非常。植卉后是一怪石盆池,环境宽敞安静,不时传来丝竹之声。堂宇左右对称,各有数厅。她追着张刺史的身影走去,“郎君,你能去寻张刺史喝茶赏曲吗?”

沈确看着邢一苒,从一开始的徐敬到后来的徐长有,再到现在的张硕,他觉着自己已经隐隐猜到了邢一苒的意图。

沈确大步跨过邢一苒,叫住了张硕。

张硕听见声音,原本盈笑的脸瞬间垮掉,他回头,果真见到了那个不想见到的人,“沈少卿。”

“张刺史也来听曲品茗?”

“是……”

沈确将手背于身后,“那便一道吧,想必张刺史不会介意吧?”

“这是自然……沈少卿往这边走,”张硕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下官定了一席酒宴,点了教坊的柳酥荣,不知沈少卿可有中意的知客?”

“不了,本官带了女婢。”

张硕看了一眼沈确身后的“春桃”,想说什么,但见沈确面似冰霜,终是什么也没有说,“那少卿高兴便好。”

三人来到小堂,拨开垂坠珠帘,只见内里有一茵榻,榻前一方矮几,雅致中带着些许华贵。邢一苒坐在沈确身后,充当随行婢女。

很快,柳酥荣就抱着琵琶进来了,她先是向张硕行了礼,接着才向沈确行礼。张硕见到柳酥荣,原本垮掉的脸又重新开出了花,而柳酥荣见着张硕,也同样神情柔和几分。

佳肴被一一端上,邢一苒趁机凑到沈确身边给他倒茶,她将声音压得极低,“郎君,我需要接近张刺史。”沈确借着饮茶的动作,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等菜上齐,侍从们都退下,柳酥荣正欲上前挨个倒酒,被沈确突然制止了。

他拿着自己杯盏,看了一眼身后的邢一苒,吩咐道:“你去服侍张刺史,”随后他又看向柳酥荣,“与张刺史同饮,怎可少了奏乐?”

柳酥荣心思玲珑,自然知沈确的言下之意,她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张硕,便重新抱起琵琶,开始演奏。

张硕看到柳酥荣的神情,自然不愿其心伤,也不愿意接受“春桃”的侍奉,因为“春桃”完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故而有意无意地疏远“春桃”,向柳酥荣证明他的真心。

邢一苒拿着金手指取样,其中过程十分缓慢,因为天气寒凉,张硕的手腕和脖颈都捂得相当严实,且张硕并不给邢一苒机会靠近自己。她倒了两次酒水,颜色才将将漫过笔头。

一点点耗也能达到第一个刻度,但沈确暗暗的观察让邢一苒下意识产生了危机,想尽快结束行动,好像拖晚一些,她魂穿的秘密就要被沈确看破了。

邢一苒心一横,打翻了杯中酒,酒液倾洒,沾湿了张硕的袖口,邢一苒看到,立马抓住了张硕的手,一边擦拭道歉,一边用手指夹着透明铅笔开始提取,“郎君抱歉,我一时听曲入了神,这才……”

张硕很是生气,很想斥责“春桃”,但见沈确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尤其盯着“春桃”,不由得咽下了这股气,瞪着眼,自己拿出了手帕,“不用你麻烦,我自个擦拭就行。”

柳酥荣一直关注着张硕这边,看见酒洒,又见“春桃”靠着张硕拉拉扯扯,登时便停下了拨弦的指,放下琵琶。

柳酥荣:“不知郎君可否需要换衣?奴在厢房备了几套干净的衣袍。”

听闻柳酥荣带着醋意的软言软语,张硕当即起身,向沈确行了一礼,“沈少卿见谅,请容我失陪。”

而沈确见邢一苒重新挪回他的身后,猜到邢一苒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于是放下筷箸,也对张硕行了一礼,“应是张刺史见谅才是,我这女婢粗手笨脚冒犯了刺史,还望张刺史海涵。”

张硕连说不敢,只见沈确也站了起来,“某为官清冷,甚少参与宴席,现下方知不妥,故先行告辞,不再打扰刺史雅兴。”

张硕听了脸一抽,好你个沈确,怕是见我不快,这才让婢女整了如此一出。他心里是这般想,但嘴上还是假意挽留了一番,沈确回应很直接,径直带着邢一苒走出了小堂。

出来时,天幕已经勾挂上了一轮银盘,邢一苒看向透明的铅笔,虽然与张硕接触的时间不多,但好歹也过了第一条刻度,她自然地松手,透明铅笔悬浮空中,然后随着线绳作用缓缓回到了胸口。邢一苒完成了一件事,心下大石稍稍放下,等明日她穿成张硕,就能借张硕职务之便去查于楚回的身世,以及徐兼礼三十年前科考之事。

沈确虽然看不见铅笔,但见之前邢一苒倒茶的手势有些奇怪,像是用手另夹着什么,后来的倒酒擦拭也有些刻意,虽不明白邢一苒为何这般做,但还是将其记在了心里。

夜幕降临,康乐街也开始热闹起来。邢一苒从教坊往外走,各类脂粉混杂着各色酒气,在同样高挂的灯笼下蒸腾起缭绕靡丽的欲望,男人们言语诗词似浑浊的气,飘散在空气里,熏的邢一苒不住皱起眉头,快步走出了康乐街。

沈确细细留意着邢一苒的神色,“你很厌恶这里?”

邢一苒:“自然。”

沈确想起刚来时,她并没有这样的情绪,甚至对待娼妓态度依旧稀松平常,为何现在却变化奇大?

“我能询问为何吗?”

邢一苒目光淡淡,“我厌恶这里,自然是因为这里的女子并非真心成为娼妓,即使有人出自真心,也绝非是大多数;我厌恶这里,也因为这里的男子大多有妻有子,可他们抛下家庭,来这夜夜笙歌,逍遥快活。没有女人愿意分享自己的丈夫,也没人愿意分享自己的爱情。”

邢一苒知道秦楼楚馆无法取缔,封建社会也是父权至上的社会,而自己这样说显得有些敏感,好似在伤春悲秋,于是主动说了几个产业弊端后,结束了话题,沈确听了若有所思。当下文人崇尚风流,最喜在乐姬舞女的祝酒下吟诗作赋,且教坊的女子大都才貌双全,善解人意,能让他们在纵情声色的同时斩获无数灵感,这样的风气,自然而然地影响到了平民,以至于成了一种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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