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第1/2页)
第三十八章
巴萨的队伍浩浩荡荡走进都城时已是午夜。皮克在夜色中迎接了他们，哈维也和他一起。棺木抬进礼堂后，皮克哭了一场，里奥在一旁陪着，已掉不出泪了。
夜已深，但里奥不想拖下去，在皮克收敛了情绪后，他将哈维也叫进来，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这次会无条件与皇马和解，告诉他们克里斯是他自己的儿子。
皮克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还没缓过神来，听到这消息一时不知道该何反应，况且克里斯已死，他既没有立场责怪里奥，也不应该在他失去两个孩子的时候说出任何让他难过的话。
但哈维却忽然变了神色，他疑惑地望着里奥，“他怎么会是你的孩子？”
“就是我在军营的时候……是在回都城之前怀上的，”里奥答道，“那段时间我对外声称在养病……生下来我就把他送走了。”
“给罗纳尔多？”
哈维问。
里奥又点头。
皮克感到惊讶，但并不会有受伤的感觉，他眼看着里奥和哈维、布斯克茨在一起，早在结婚之前就接受了里奥有其他恋人的事实。但哈维不同，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里奥的第一个恋人，也认为蒂亚戈是里奥的长子，多多少少都认定他和他的孩子在里奥心中是不同的。
“我不知道你们在一起过。”
哈维脸色灰白地望着里奥，说话时候喉咙中像是有东西尖刺扎在上面。
“时间很短……我们只单独见过几次面，不是有意想要孩子的……”
见到哈维忽然变了脸色，里奥紧张起来。哈维总是不动声色的，他很少会表露情绪，也很少追问里奥任何事。
“哈维……”
里奥刚要说话，哈维短促地摇了下头，眼中忽然堆起牢不可破的防御，他垂下头去，并不看里奥。
“太子殿下下葬的时间定在三天后，我安排了人守夜，”他的声音忽然冷静下来，“皮克亲王今天如果想陪着孩子我也安排好人服侍了，陛下舟车劳顿，过一会儿就去休息吧。明天晚上我会过来守灵，今天先告退了。”
说罢他忽然离开，他转身得决绝，里奥甚至不敢追上去，但他还是向哈维离开的方向走了几步。
“哈维——”
“陛下，”哈维回过头来望着里奥，“皮克殿下刚接到太子，您还是和他一起为孩子守灵更好。”
他语气坚决，明确流露出自己不想再与里奥或任何人交谈的意愿。里奥退缩了，哈维转过身去大步离开了。
回过头，里奥站在哈维离开的门口与皮克之间。忽然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走过去，皮克对他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我很抱歉，”远远地站在几步之外，里奥仓皇地对他道歉，或许是为了自己隐瞒了克里斯的存在，或许是因为儿子的死，他干巴巴地说着，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为很多事。”
礼堂寂静，里奥的声音甚至带着清冷的回声。
皮克久久地望着他，里奥不知道他会如何反应，是否也会忽然转身离去。但皮克只是看着他，片刻后他缓步走来。
“我已经哭了一场，不能再哭了。”
皮克抱住里奥，手掌在他背上擦过，“你不用说，也不用道歉。”
“我还有事没告诉你。”
里奥开口道，说出这句话时他的绝望感更甚了。
“不用告诉我，里奥，别说了。”
“我必须说，是关于米兰的，”里奥强调，知道过了今天他可能再没勇气提起来了，“克里斯……他给了米兰最后一刀，但那时候米兰身上已经插着十几把箭，活不成了，他是看米兰痛苦才下手的，他不那么狠心，他救过马代奥和安德烈，你知道的，他不是故意要伤他，这不是他的错……”里奥焦急地解释着：“你能原谅他吗？”
皮克疲惫地接收着这信息，疲惫地将里奥的话在脑中想了几遍。
“他们都不在了，里奥，你让我怎么去恨你死去的孩子？”
皮克问，“巴塞罗那一副棺木，马德里还有一副……还有什么原不原谅的……”叹息着，皮克抱紧了里奥。
“我们什么也没有了，”里奥说道，“失去米兰，我甚至都不敢回都城，不敢告诉你这件事，我该怎么告诉你米兰的死和安德烈、克里斯都有关？如果安德烈带着援兵及时赶到，或许米兰不会死，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我不该让米兰去，也不该让安德烈带援兵……”
如果真相都是这幅模样，皮克情愿一句话也听不到。他已经失去了孩子，现在告诉他是谁做错了什么导致这一切还有必要吗？他要报仇吗？克里斯已经死了，难道还希望安德烈——里奥的另一个孩子也偿命不成？
“别想了，”皮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不提这些了。”
皮克不愿再想这些，他早已想够了。他在一个多月之前就收到了米兰死去的消息，他已经为孩子痛心过，哀悼过，那滋味太难受，他不想反复体验，见到孩子的棺木让他崩溃，他不能再听谁和米兰的离去有关，他也不想去怪谁，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无论是责怪谁还是对谁复仇，米兰都回不来了。
这一生皮克没受过多少挫折，他最初不敢相信米兰离开，接受事实后甚至神智恍惚。在里奥还没回来之前，他几次大发雷霆，茶饭不思，甚至要亲自去战场上接米兰回来。但哈维把他拦下了，君主和两个皇子都在边境，太子已经过世，现在绝不是皮克离开都城的好时机。于是皮克每天都去米兰宫里，呆呆地坐上好久。许多次他忽然有了幻听，听见三四岁米兰在门外奔跑嬉戏的声音，他刚站起身要去抱孩子，这才想到米兰已经长大，而且离开了。
他亲自为米兰整理了房间。米兰小时候画的画还放在书房的柜子里，他画水里游的小鸭子，画巴萨红蓝的旗帜，画军队的帐篷和拿着长矛与盾牌的士兵，还画他的父母。画纸已经褪色，里奥和皮克的面容也辨认不清了，皮克拿起画纸时不小心碰坏了，忽然扯出一道小小的裂痕，一直忍着不曾流泪、不相信米兰死去的皮克到那时才忽然哭起来。
米兰的书房里堆着许多文书，看过公文之后他会自己做记录，将事情的梗概和处理方法都一一写下来，并详细分析，记下以后类似情况发生时可参考的地方。在公文之外，墙上还挂着一把剑。那把剑是他十岁生日时皮克送给他的，米兰十分爱惜，那时他个头小，还用不了这把剑，原本想等到长大再用，但长大之后米兰却说舍不得了，仍是挂在墙上。
“用了就会有破损了，会有小裂口，还会有划痕，”皮克问他为什么不用时米兰爱惜地擦拭着剑鞘说道，他拔出剑，“您看，多锋利啊，闪亮亮的，一点瑕疵都没有，我喜欢把它一直挂在墙上。”
“你要是想要，以后我还可以给你打造更好的，”皮克说，“又不是没见过好东西，这么珍惜一把剑干什么？”
“感觉不一样，”米兰说，“小时候觉得好多东西都很珍贵，甚至觉得很了不起，那时候得了什么都欢喜得不得了，长大了就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十岁时我都用木剑呢，母亲怕我用真剑会伤着别人、伤着自己，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真正的剑，生日的时候你送了我一把，我特别开心，那天晚上睡觉还把剑放在床上，在卧室里挂了有一年多。”
“那么喜欢也没见你用过。”
皮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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