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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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从赖家出来，柳五儿就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赖家还特意派了车送她回荣国府，不过等她从后门进了大观园，天色也差不多暗了下来。

她一路想着心事，慢慢悠悠地走回怡红院，还未进怡红院大门，就见不少丫鬟面色焦急地出来进去，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不小的事。柳五儿心中一惊，脚下不禁加快了速度。待走得近了，正好有小丫鬟一眼看见了她，忙过来拽她，“晴雯姐姐，您可回来了，刚才袭人姐姐还找您呢。”

怡红院里那么多丫鬟，袭人好端端地找她做什么？

柳五儿心下生疑，一把拉住拽着她的小丫鬟，“是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毛毛躁躁的？话都说不清楚，换了那性子爆裂的，少不得就要让你们吃苦了。”

她很自然地就忽略了请问原本也是个爆炭般脾气的事，反正现在这具壳子里装的是她柳五儿，她可爆炭不起来。

“是宝二爷，在太太那里被烫伤了脸，刚才被人送回来。太太和二奶奶都送了烫伤药来，袭人姐姐不放心，说是今天晚上要姐姐们轮流守着呢。”

这还真是件大事，柳五儿毕竟现在还在宝屋里当差，一身前途都系在他身上——更何况若依苏绣娘所说的，她以后要是想脱离贾府自力更生，这件事若想成也少不得着落在宝的身上。听说出了这事，她也顾不得那小丫鬟了，一提裙子，就小跑着进了怡红院。

怡红院内，宝正倚在榻上，因为脸上刚擦了药，药还没干，也不敢躺下。袭人在一旁盯着他，不让他抬手去挠脸上的瘙痒处，“二奶奶说这药是宫里传出来的，敷上之后虽有些痒，但是那是起了药效了，这时候可万不能挠。”

其余茜雪、麝月、秋纹、碧痕等人也都围在床榻边上，柳五儿赶着过去，大小丫鬟们此时也都不敢再争宠献媚闹别扭了，见晴雯过来，忙给她让出了一条通路来。“二爷怎么样了？”

柳五儿凑过去问，又看宝的脸，却只能看到满满的一脸药，连伤处在哪儿都找不着。

“你可算回来了。”

见晴雯回来，袭人也松了一口气：她平日里恨不得宝身边只有她一人得用才好，可是直到了这时，才觉得多几个助力求之不得。茜雪现在一心只想到了年纪放出去，秋纹、碧痕平日里嘻嘻哈哈，心思都有在讨好宝身上了，让她们做别的，却是能力欠俸。下面的小丫鬟更不顶用，若是晴雯不在，她身边现在能帮上忙的就只有麝月一个，确实不太够用。

柳五儿朝着袭人微微点头示意，又问宝：“二爷，你今儿中午不是出门给舅太太贺寿去了？怎么好好的却被烫伤了？”

宝烫伤的缘由，满屋子里只有袭人知道，是刚刚金钏儿带人送宝过来的时候偷着告诉她的，别人都不知道，而且也没有谁想着问缘由。宝现在脸上糊着药，不大方便开口，袭人就给柳五儿使了个眼色，“是在太太屋里出的事。”

她含糊着说了这么一句，柳五儿心下一合计，也猜出来恐怕是别人惹的祸，也就不再多问了。

柳五儿一回来，就和袭人一左一右地守在宝床榻边上，像两个门神似的。不过这么干坐着也是无聊，宝脸上虽然被烫伤了，但是精神还好，待脸上的药膏药粉干的差不多了，就兴致盎然地给丫鬟们讲起了白天在王府内的见闻。

他虽然自己不太把脸上的烫伤当一回事，大观园内的其他人却都很上心，说话的这么一会工夫，就已经来了几波人——几乎园内的大小主子身边的得力大丫鬟都来过了一遍，袭人要一直守在宝床榻前，看着他，柳五儿只好带着茜雪和麝月迎来送往，觉得自己比小丫鬟还累。

而其中最看重宝的又属黛，短短一个时辰，就派雪雁过来了三趟，最后索性自己亲自过来，看宝的脸伤得重不重。

黛一来，宝的注意力就又转移到了她身上，又怕黛看见吓着，忙着拿轻纱遮挡住脸，还安慰黛：“不妨事，也不疼，过两三日就好了。”

黛听了，又坐着和宝说了会儿话，才回去了。

***

因为伤了脸，宝几日都不得外出，就在家里歇着。那日去给贾母请安，贾母心疼他脸上的伤，越发连晨昏定省也免了，只叫他回去好好养着。这些天都在怡红院里，袭人等丫鬟也就日夜守着，晴雯身为怡红院里的第二大丫鬟，责无旁贷，柳五儿一连几天都白天就坐在宝身边做针凿，晚上就睡在窗下的熏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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