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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邺城，崇德殿。
玉台之上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卧坐着一名少年，几个美貌的婢女在寒冬腊月只着轻薄的衣衫，仿佛不觉得冷似地，同杨慎娇嗔打闹，言笑晏晏。
其中一名婢女半跪在地，衣衫同杨慎打闹间滑落，露出半片香肩，她眼含秋波，素手拾起水晶盘中一颗饱满圆润地葡萄递入杨慎口中，杨慎含笑吞入，挑起婢女的下巴，覆身吻了上去。
内侍匆匆步入殿中，望见此景，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大着胆子上前，附在杨慎耳旁：“陛下，裴统领来了。”
“哦？”杨慎被打断很是反常地没有勃然大怒，而是饶有兴致地放开婢女，随手将她们挥退，“快请裴卿进来。”
那名衣衫半露的婢女似是不依，不甘心地扯了下杨慎的袖子，“噗嗤”一声，婢女低头看去，明晃晃的长剑捅入腹中，婢女软软地倒了下去，惊恐的眼神定格在面上。
“抬下去。”内侍呈上一方手帕，杨慎接过细细擦拭着长剑上的血迹，淡声吩咐道。
内侍叹了口气，崇德殿几乎每天都会发生这种事情，婢女们恃宠而骄，仿若得了这世间最尊贵男子的宠爱，便掌握了相同的权势。
可这宠爱犹如水中花，镜中月，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婢女们却都趋之若鹜。
内侍却并未瞧不起她们，在这宫廷之内，除了天子，谁不是蝼蚁？
她们唯一不该做的是挑衅为君者的威严。
裴学甫一踏上崇德殿的台阶，便看见一群内侍领着一批婢女，抬着一具尸体走出殿门，他走上前去，问：“黄公公，陛下今日又不高兴了？”
黄公公挥手让其他人先走，转身对裴学答道：“并非，陛下听闻裴统领来，心情反倒是很好。”
“那这是为何？”裴学指了下已走向远处的众人。
黄公公摇摇头，道：“我等奴才，所作所为只当顺从君意。”
最后黄公公提醒道：“牢记自己的身份。”
裴学缓步走上台阶，踏进崇德殿，地上的血迹未干，两名内侍正拿着布巾擦拭大理石面上的血迹。
玉台上的杨慎见他前来，露出一抹微笑，“裴卿，你来了。”
裴学跪地行礼，杨慎一下一下擦着长剑：“不必多礼，事情办得如何了？”
裴学起身：“回陛下，魏垣私宅中的那名女子已押入大理寺，长公主所应之事还未有回复，想必明日便会有消息。”
“阿姐出城了？”杨慎将长剑擦拭干净，收入剑鞘，问道。
“是。臣已命校尉岑明暗中跟随，昨夜探子传来消息，长公主已到达青州东阳城。”
“很好。”杨慎满意点头，走下玉台，拍了拍裴学的肩膀，状如随意道：“我记得阿姐当政时，朝中对她皆有称赞，可在朕看来，她是大愚若智，为了一个奴婢与朕闹翻，还妄图染指吏部，现下又撕毁诏书，简直不把朕放在眼里！”
裴学恭敬答道：“长公主只是一介女子，殿下无需担忧，纵使闹翻了天去，朝中也无人敢驳陛下颜面，去追随长公主。更何况，推官改革一事，长公主已得罪了大部分朝臣，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杨慎笑笑，突然抓住裴学的手臂，直视着他：“这件事，多亏了裴卿。”
“犹记当年，阿姐被废软禁宫中，裴卿还想着求娶她，不知昔日旧情人相见，可曾擦出些我不知道的烈火？”
裴学立即跪地，郑重道：“长公主乃翠玉明珠，臣不敢高攀！食君之禄，当行忠君之事。臣曾发誓，只效忠于杨氏皇族，只忠于陛下，臣这一辈子只是天子的朝臣！”
杨慎大笑两声，放开他的手臂，转身走上玉台，坐到宝座上，左手握拳托腮，兴味地看着裴学：“你的意思是若让你在朕和阿姐其中选一个，你会选朕了？”
“是。”
“那朕命令你，待阿姐将那探子之名传信归来时，去杀了她。”
“你亲自动手。”
裴学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崇德殿的，浑浑噩噩走到军营前，伍长跌跌撞撞跑到他跟前，甫一见到他便痛哭流涕：“裴统领，岑校尉他死了！”
-
“惠娘，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杨淑甫一睁眼，便看见杨则坐在凳子上，关切地望着她，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霞姿月韵，只是原本如玉的脸庞此时却有苍白之势。
杨淑从噩梦中惊醒，不免有些头晕眼花，欲抬手去拿案几上的茶水醒神，一抬手并没有抬起，她低头一看。
一只手骨肉匀称，指如削葱，另一只手骨节分明，青色的血管隐隐显露，正紧紧地十指相扣！
这个姿势她都能感受到杨则指腹间的薄茧，杨淑忆起梦中她好像牢牢抓住一件东西，便死死抓住不放手。
杨淑尴尬地笑了下，五指一松，不敢看杨则的眼神，抬手便去端案几上的茶杯。
杨则先她一步拿起茶杯：“这杯已经凉了，我再为惠娘泡一杯。”
杨淑一惊，回忆起那一股泔水味，忙道：“一杯清水就好。”
杨则低低笑了声，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清水，递给杨淑。
杨淑浅呷一口，疑惑道：“我怎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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